第789章 胡乱涂鸦
去年跟着送粮队去过邻县,回来后总说要走出这片山。
“翻过七座山,再过三条河就到了。”苏羽想起荀彧当年描述的许昌城,朱雀大街上的槐树能遮住半条街,“等你把《春秋》抄完,我就带你去看看。”
少年眼里亮起光,却又低下头:“可学舍怎么办?”菜畦里的萝卜该间苗了,阿禾一个人忙不过来。
苏羽望着陶罐上日渐沉稳的刻痕,忽然想起荀彧说过的话:“真正的守,不是困在一方天地里。”他拿起案上的刻刀,在“守”字旁边添了个小小的“行”,“就像种子,总要落地生根,才能长成森林。”
开春时,学舍来了位不速之客。那人穿着粗布短打,腰间别着把锈剑,站在槐树下张望许久,见着晾晒的草药才上前问路。
“敢问这里可是苏先生的学舍?”他声音沙哑,眼角有道深疤。
苏羽正在翻晒黄芪,闻言直起身:“正是,壮士找我有事?”
那人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,层层解开露出半块玉佩,玉上刻着“文若”二字。“在下是徐州来的,这是家主临终前嘱咐交给先生的。”他眼圈泛红,“家主说,当年若不是文若先生派的人护送,我们全族都活不过那场兵灾。”
苏羽指尖抚过玉佩上的裂痕,那是当年战乱留下的痕迹。他想起荀彧总说,乱世里人命如草芥,能多护一个是一个。
“家主让我带句话,”来人声音发颤,“徐州的乡学重新开了,孩子们都在念先生编的蒙书。”
送走客人时,阿禾正在教新入学的孩童辨认草药。那几个孩子是逃难来的,怯生生地躲在门后,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野果。
“先生,他们说家里的房子被烧了。”阿禾把晒干的金银花收进陶罐,“我教他们认止血的药草好不好?”
苏羽望着菜畦里新插的木牌,上面是孩童歪歪扭扭的字迹。“好啊,”他忽然笑了,“再教他们写‘生’字。”
入夏后雨水连绵,山洪冲垮了后山的栈道。赵武派来的兵卒正忙着抢修,孩子们就提着竹篮送吃食。阿恒学会了编草绳,将晾干的茅草搓成绳索递给兵卒,手腕上勒出深深的红痕。
“小先生力气不小啊。”领头的校尉拍他肩膀,“将来想不想从军?”
阿恒低头系紧绳结:“先生说,守学舍也是守天下。”他去年跟着兵卒学了扎营,如今能把草绳捆得比谁都结实。
雨停那天,栈道修通了。兵卒们要返程时,阿禾抱来陶罐,里面是晒干的薄荷:“这个泡水喝,解暑。”她额角的疤痕被汗水浸湿,却笑得明亮。